靜園，帝都皇城外，東南方向約莫百裏之處。

這裏依山傍水，環境幽靜，靜園修建其中，用來修身養性自然再好不過。

不過，從遠處看去，靜園不僅僅只是一處園子，它面積頗大，隱隱之中，倒是有著小村莊的規模。

雖有如此的規模，這裏離帝都皇城也不遠，但是，知道靜園存在的人卻不是太多，靜園之外，有著一層天然的防護，隱於群山綠水之中，加上刻意，自然就不會被太多人知道。

因此，當天護國公府中，秦炎提到靜園，蕭墨虞才有會震驚之色。

既然有著小村莊的規模，住著的人自然不少，而現在，大概靜園中的所有人，都在靜園外等候著。

人皇下令，撤去蕭伯言護國公爵位，即刻離開帝都皇城，靜園，他就再無資格繼續住下去。

蕭伯言在靜園住了多年，今天要離開，自然會有人送，除卻住在靜園中的那些不是蕭家的人外，還有不少的外人趕來相送。

畢竟，蕭伯言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，不會因為失去了護國公的身份，而沒了影響力。

“蕭老先生！”

當蕭伯言在家人的陪伴下，從靜園中走出時，靜園外的所有人，都是恭敬的喊著，今天的蕭伯言，不在是護國公，眾人的稱呼自然要有所改變。

聖命不可違！

看多這麽多人前來相送，蕭伯言那原本有些頹廢的精神，瞬間變好許多，他抱拳，對著眾人說道：“多謝諸位，老朽感激不盡。”

人活一世，草木一春，要的，或許不是曾經的高高在上，而是他人能夠記得，能夠在你落難之時，仍然不會忘記。

能夠有此地步，人生似乎已經無憾！

“蕭老先生在朝時，兢兢業業為官，為天下百姓盡心盡力，在野時，悉心鉆研學問，一生著作無數，實乃天下的楷模，如今要遠行，我等自然要前來相送。”

人群中，恭敬之聲響起，便立即引起了一陣陣誠意的附和之聲。

聽到這些，蕭伯言似乎一掃心中所有陰霾，他中氣十足的笑道：“老朽只是做了一些，身為臣子應該做的事，身為儒家學者應該做的罷了，實在是擔不起諸位如此的讚譽。”

“蕭老先生太自謙了，放眼天下，誰人不知道老先生一生光明磊落，行事大公無私，一生清廉．．．．”

那似乎，天底下應該有的所有讚譽之詞，都應該放在蕭伯言的身上。

但是很可惜，再多的詞，都也沒辦法繼續用在蕭伯言身上，因為有一道清冷之聲，閃電般的破空而來，猶若寒冰一般，讓在場的所有人，都感到心寒。

“放眼天下，蕭伯言或許是個人物，但，世人大概不知道，蕭伯言信口雌黃，顛倒黑白，為達目的，誓不罷休的這些好品質吧？”

話音傳來，然後眾人就見到，倆道年輕的身影，自遠處如同踏雲而來。

“參見小郡王！”

在場的，除卻前來相送蕭伯言的，除了還有原本就住在靜園中的那些人，更有人皇派來的護衛，護送蕭伯言離開靜園，前往他蕭家一家人該去的地方。

名為護送，大概真實的意思是監視，而以後，也會成為讓蕭家與世隔絕的城墻！

“原來他就是小郡王秦炎！”

蕭家之外的那些人，這才知道，那個還未真正成年的少年究竟是什麽人。

“小郡王，話，不可亂說！”

縱然秦炎有如此身份，人群之中，依舊有著一人沈聲的道：“蕭老先生為人如何，天下人都知道，如今，盡管殿前失儀，有失臣子之道，但也不能隨便誣蔑。”

“誣蔑嗎？”

不僅這一個人，能夠看到，這些人對秦炎的說法，全都是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抗拒與憤怒，倘若，秦炎沒有這樣的身份和地位，沒有這倆天殺出來的兇威，只怕，就不可能只是被人說這樣一句話。

蕭伯言在天下人心中，果然有著重要的一席之地。

只可惜，這些對秦炎而言，不會給他帶來半點的威懾力！

“是不是誣蔑，你們問一下那老東西不就行了。”

秦炎淡漠一笑，言語毫不留情：“東郊狩獵歷練中，蕭墨虞聯合雲自在來殺小王，居然在昨天皇極殿中，老家夥非但死不承認，反而百般狡辯，試圖顛倒黑白，難道，所謂的大公無私，所謂的行事光明磊落就是這個樣子的？”

“如果是，這天底下，人人都是君子，何來所謂的小人？”

“小郡王，你？”

“怎麽，小王說錯了，還是這番話中，有一個字是在誇大的？老家夥，不妨你可以再一展口才，將昨天發生的事全盤否認掉，如果你可以做到，小王佩服你，並且可以承諾於你，從此後，絕不找你蕭家的麻煩。但，你若辦不到！”

秦炎聲音中，殺意陡現：“那麽今日，你蕭家上下，休想有一個人，可以活著離開這裏。”

“小郡王，你要趕盡殺絕？”

蕭伯言身後，蕭墨虞神色頓驚，他不由大聲喝道：“當天，你答應過我的，只要我按照你的意思去辦，你會放過蕭家的。”

秦炎道：“是啊，小王的確答應過你，但，要怪，就怪蕭伯言老兒好了，小王都實在沒有想到，為了當好棋子，老東西竟然如此的不顧一切，既然，他不想讓小王安生，那麽，小王自也不會讓你蕭家痛快。”

“小郡王，一切的錯，都是老朽犯下的，你若要殺，盡管來殺老朽，何必要牽連我蕭家的人，他們是無辜的。”

蕭伯言神色再度蒼老了許多，一步錯，步步錯，他萬萬沒有想到，臨老了，居然，會給蕭家帶來了滅頂之災。

“無辜？”

秦炎淡漠的道：“小王生下來就是無辜的，可你們這些人，什麽時候管過小王是無辜的？老東西，昨天你當棋子的時候，又何曾想過要放過小王，沒有吧？”

“人所不欲，勿施他人！該做的事，你都做過了，那麽在今天，你也自該去承受相應的結果。”

“難道老朽的今天，還不夠嗎？”蕭伯言冷聲喝道。

一個錯誤的選擇，讓蕭家從此萬劫不覆，數百年的基業一朝盡毀，他蕭伯言幸虧沒死，否則，也會從棺材中跳將出來。

“夠不夠，小王說了算，因為，你已經沒有了這個資格。”

看著蕭家眾人，秦炎眼中，掠出一抹殘忍笑意：“老東西，小王會將你留在最後，讓你親眼去見，你的這些家人，一個一個的，死在你的面前，白發人送黑發人，這種滋味，應該會很不錯。”

“惡魔，你就是惡魔！”

蕭伯言氣的身體不斷在發顫，如果這世界上有後悔藥可以買到，蕭伯言絕對會去買，可惜，根本沒有後悔藥，也沒有所謂的如果。

秦炎道：“別說這些沒用的，若失敗的是我，老東西，你若舉起鍘刀來，也不會對小王有絲毫的手軟，所以這個時候，也別在這裏搏什麽同情，你身為四朝元老，這一點，應該比誰都明白。”

蕭伯言神色一滯，片刻後，道：“是啊，這等爭鬥，或死或生，再無第二條路可走，想不到，老朽一生的宦海之路，都不比上你來的明白，不過．．．．”

蕭伯言在這轉瞬之間，竟然恢覆了所有的神采，好似現在的他，已經是大秦皇朝之中，那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。

他冷聲道：“做這一切之事，老夫不曾後悔，更沒有後悔讓墨虞隨雲自在去殺你，小郡王，你可知，這一切為何？”

不等秦炎應他，蕭伯言自顧自的說道：“這是因為，老夫在你年幼時，見到你的第一面後就知道，你秦炎，將會成為大秦之患！”

“年幼時的你，眼瞳深處，便是充斥著無窮無盡的恨，對他人的恨，對這天地的恨，更有著對陛下的恨！”

“這樣的你，如果成長起來，對我大秦對陛下，那都是極大的禍害，所以．．．．”

秦炎眉梢不由挑了一挑，在他的印象當中，今天，是第二次見蕭伯言，從不記得，年幼之時，曾經與蕭伯言會過一面。

不記得這些沒關系，蕭伯言所說的這些話，讓人的心有所震蕩。

他自認，自己隱藏的足夠之好，別說只見一面，哪怕朝夕相處的人，都不會知道他的真實想法，不曾想，被蕭伯言給看出來了。

這老兒，果然有些真本事，居然可以看到他內心最深處的那些想法，難怪可以始終屹立朝堂這麽多年。

看著秦炎，蕭伯言道：“但，如陛下這般睿智者，竟然都沒有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來，所以．．．．”

蕭伯言神色陡厲：“老夫不惜以此生的清譽，以及蕭家的未來，和冒著惹怒天威的後果，也要讓你在這天地之中，無任何的容身之所。”

這一刻的蕭伯言，身如山，眉如霜，聲如洪鐘。

那一道儒家的浩然正氣，似乎自靈魂之中席卷出來，不但讓這天地，瞬間變得清明許多，也是讓天地之中，那一切的陰暗，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秦炎眉梢頓挑，他倒未曾想過，蕭伯言，竟然能夠釋放出這樣的狀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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